秋水荻

刀下酒 2 醉生夢死

那年與繼承刀宗香火無關的少年,卻被推向那一個風尖浪口,成為刀宗唯一的期待。


他一直以為不需承擔這些責任,宗主之位、刀宗的期待與他無關,他只要作好師兄,成為日後弟子的好師伯,這些風雨與他無關。

他一直知道宗外的風風雨雨,卻不意這些風雨開始影響了刀宗,四宗之爭改變許多事,而他只是冷眼旁觀著,他只在乎師尊與旺財。

旺財進了修真院,學習醉生夢死,總喝得醉醺醺地,醉倒在他身邊,他嘆了一口氣,拍了拍旺財,他彷彿懂得冶雲子厭惡飲酒的主因。


他看旺財交上好友,卻因四宗之爭痛苦不已,卻什麼事也不能作,不能相護。

師尊嘆了一口氣,摸了摸旺財的頭,說著這是必經之途,身為進入修真院的四宗之人,這是必經的路程。

他有時帶著若有所思的旺財去找師兄,師兄總飲著酒沉默不語,而旺財也是如此,而他總說著風馬牛不相及的瑣事,企圖引開許多的注意,但話語剛出卻沉默,三人竟是無言以對。

最後師兄也不再與他們飲酒,也不再與他們見面。

師兄要他們開的那一夜,若有所思地說:「若無法承受,就走吧。這世上不只有道域一個地方。」

離開,能去哪裡?

他們只知「道域」,其餘八界一無所知。

離開談何容易,或是又進了下一個煉獄罷了。


他們卻沒想到有一日倚靠的大樹就此垂傾。

那一日師尊的屍身被抬回刀宗時,他與旺財跪在地上望著師尊的屍首欲哭無淚,他聽著師叔暴跳如雷的斥罵聲,木然聽著師兄弟、尊長們開戰的決定。

他知曉一切,都不同了。


內戰爆發,所有人投身戰局,不斷有師兄弟、尊長死去,他與旺財只能看著,卻無力改變一切。

他們被視為刀宗最後的根苗,被嚴密保護著,他們已經知曉一切不同了 。

旺財在那一夜後變得沉默,當旺財開口時,他只能接過酒袋,飲下一口酒說:「那就走吧。出了道域,總有地方能活。」


旺財離去那一日,他站在桃源渡口遠望那乘載著四人的小舟,逐漸消失在自己眼前,他飲下一口酒,看著循跡而來的三宗之人趕來時時,他輕描淡寫地說:「我趕到時,他們就走了。」


他獨自坐在神刀宇中飲酒,代宗主只是輕輕摸著他的長髮:「你若承受不住,就也離開吧!刀宗不只有你能繼承。」

他接過代宗主手中的酒壺飲下一口,辛辣的酒辣了口,嗆出淚水:「我要留下,他們都走了。」

「不會喝酒,就少喝點。」代宗主拍拍他的肩,笑著說:「師兄的三個弟子裡,就屬你最不會喝酒了。」

「師叔我想學醉生夢死。」

「作人清醒點吧,半醉半醒,始終是清醒的,若醉著何來體會人生?」


他看得比誰都清楚,比誰清醒,就算醉了仍是清醒的。

看著熟悉的人死去,一個一個消失在刀宗,最後代宗主死去,而他成為了刀宗的希望與期待。

最後他活下來,學著背負一切。


那一夜當他推開藏經閣,冶雲子已不知等了多久。

他看了冶雲子一眼,擦身而過時,他聽到冶雲子一聲嘆息:「學醉生夢死,終究不是正道。」

「但…醉死總比清醒好吧!師叔。」他看到師叔一夜灰白的髮色,咧嘴一笑:「至少學了可以保命啊!」

「我不相信,只有這招可以保命。」

「但師叔,這是現在唯一的方法了。」


他靠著自己學成了醉生夢死,在醉倒之時,他夢見了過往,醒來時卻是一場空。


他親手埋葬死去的師兄弟、尊長,他想找回一切,卻找不回,想要找回師兄,師兄卻拒絕了。

他開始明白為何師尊、師兄總是飲著酒看著這一切,為何眾人不希望他學會醉生夢死

越喝越清醒,卻又格外寂寞。


師兄娶了妻,再也不會回到刀宗,旺財早已不知去向,不知何處安生。

曾經熟悉的一切,都已經失去,只剩下自己。


他獨自一人成為了宗主,成為了刀宗唯一的光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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